養(yǎng)正私塾:5名留守兒童溺亡：全村找不到年輕人救援

江西，宜春，一個偏遠(yuǎn)的小山村。李細(xì)秀老人的五個孫子孫女，同時溺亡于村后的一口水塘。出事時，李細(xì)秀得到孫子報信，急忙向村里人求救，然而，卻沒有找到一個能下水救人的年輕人——這個季節(jié)，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。

●“現(xiàn)在想，有些事情可能是避免不了的，我們兄弟不出去打工，怎么還債，孩子上學(xué)的錢又怎么辦？”

●56歲的王成生、58歲的王有福、64歲的王玉華和65歲的王根福，都去幫忙了，他們說自己能做的很少，他們之中只有年齡最大的王根福親自下水打撈了。

●“就算苦，我們也要堅強地活下去，只要有個完整的家，不管在哪里，都好。”

71歲的村民李細(xì)秀，幾乎四天沒有起床了，她的腦海中，一直抹不去5個孫子孫女在面前活蹦亂跳的身影。僅僅幾個小時，陰陽兩隔，悲痛和負(fù)疚感徹底擊垮了她，她無法想象余生怎么度過，怎么面對兒子和兒媳們。

李細(xì)秀的老伴兒，72歲的王久壽，坐在門口抽土煙，不經(jīng)意間一行濁淚流了下來，大兒子王光忠、小兒子王光軍都帶著妻子外出打工，把孫子孫女托付給他和老伴兒照看，誰知厄運意外降臨。

幾天之前，王久壽家發(fā)生了一件事情，他的五個孫子孫女瞬間殞命于村后的一口水塘，5個孩子中最小的只有6歲，最大的也不過11歲。事發(fā)時，孩子們的父母全都在外打工；事發(fā)后，老人求助卻難找到個青年人�，F(xiàn)在大兒子王光忠、小兒子王光軍回來了，他們沒有抱怨，因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，只要現(xiàn)在能留在家，守著老人，陪著孩子。

1 避不開的悲��？

江西省宜春市袁州區(qū)天臺鎮(zhèn)塘溪村璜溪組，是距離宜春市大約80公里外的一個自然村，青山環(huán)抱，少人打擾。

5月10日上午，村民王久壽坐在家門口，點上了自己卷好的煙，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。他的妻子李細(xì)秀這兩天一直躺在里屋的床上昏睡，一旦清醒過來便哭著喃喃自語，“5個孩子啊，真想投進(jìn)水塘和他們一起去了……”

王玉波（男6歲)、王意族（女10歲)、王心滿（女10歲)、王寶婷（女11歲)、王寶蘭、（女11歲)。五個孫子孫女的突然殞命，讓王久壽一家陷入陰霾。

時間倒回5月6日那天，這是一個周日。中午大約一點鐘的時候，老兩口照看小孩們吃完午飯，就讓孩子們?nèi)ダ镂萘�，到了大約下午三點鐘，最小的孫子健�。ɑ�名)突然反穿著背心，一臉驚恐地從外面跑回來了，說哥哥姐姐都在水塘不見了。

“六個孩子跑去玩了，大兒子兩女一兒，小兒子也兩女一兒。”李細(xì)秀說，當(dāng)天這幾個孩子很可能是從家中的后門跑了出去，健健跑回來時說，他和五個哥哥姐姐到后山摘野果，后來感覺天熱到村后水塘去洗澡，他感覺水涼，下水后很快又上來了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哥哥姐姐都不見了。

事發(fā)后，全村在家的村民，包括村書記，還有派出所民警等人先后都趕到水塘邊，下午5點鐘，被打撈上來的，是五具赤條條的遺體。

事發(fā)時，孩子們的父母，也就是王久壽的大兒子王光忠、小兒子王光軍都帶著妻子外出打工。噩耗分別傳到了兩個兒子那里：王光忠痛失的是兩個女兒王寶蘭、王心滿和一個兒子王玉波；王光軍失去的是兩個女兒王意族、王寶婷。

兄弟倆趕了回來，他們心里有悔意，也有無奈。

“我早就不想出去打工了，我妻子也不想去，沒有辦法，家里缺錢，兩個人去宜春打工，能照應(yīng)著�！蓖豕庵一加袊�(yán)重的白癜風(fēng)癥，他說他們身子吃不消，早就心生退意。

“一個月之前經(jīng)人介紹才來到深圳打工，本來打算干上幾個月就回家的�！蓖豕廛姄u著頭說，“現(xiàn)在想，有些事情可能是避免不了的，我們家翻新了房子，花了大約3萬元，其中2萬多是借的，我們兄弟不出去打工，怎么還債，孩子上學(xué)的錢又怎么辦？”

2 “老年救撈隊”

當(dāng)李細(xì)秀聽到小孫子回來報信時，她心急如焚地滿村找人營救，但村里很難找得到年輕人，最后她租了一輛摩的，到處尋找，才叫上了兩位年輕人。時間一拖再拖，最終得到的是人亡心碎的結(jié)果。

塘溪村村委會支部書記鐘監(jiān)長說，水塘距離村里大約有3里地遠(yuǎn)，主要是灌溉用水，現(xiàn)在到了豐水季，所以水比較深，事發(fā)之后對于一個5歲多的孩子來說，跑過來需要不少時間，再找人救人，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。

鐘監(jiān)長還表示，璜溪組約有300戶，1000多人，村里耕地不多，也沒有大工廠，所以勞務(wù)輸出是比較多的，不少人出外打工，村里面的老人和孩子確實較多。

發(fā)生了這樣的大事兒，村民們奔走相告，雖然孩子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了，但很多人都出來幫忙打撈孩子，只是救援人員的年齡也不小了。

56歲的王成生、58歲的王有福、64歲的王玉華和65歲的王根福，都去幫忙了，他們說自己能做的很少，他們之中只有年齡最大的王根福親自下水打撈了。他們還說，在打撈工作中，貢獻(xiàn)最大的要數(shù)43歲的村民王慶福，他一個人撈上三個孩子來。

王慶福在家也是“偶然”。他說自己之前也在外面打工，攢下一些錢，這段時間便回家來蓋房子，聽到出事兒了便去幫忙，“我年齡相對小一些，雖然不太會游泳，也能幫上一些忙。水大約有2米半深，我撈上三個孩子來，可惜都不行了�！�

塘溪村村委會主任歐陽慶根告訴記者，事情發(fā)生后他們非常痛心，村里當(dāng)時組織捐款大約8500元錢，其中有兩人捐款最多，分別是2000元和1000元。村民告訴記者，他們聽說捐錢最多的人，是這里出去打工的人，似乎是在浙江當(dāng)廠長。

3 “候鳥打工者”

家里用錢，為何不通過種地多掙一些？王家兩兄弟算了一筆賬，結(jié)果還是打工更好。對于在外打工，王光忠說，自己和妻子在宜春工地打工，苦點累點，一天能掙100元錢；王光軍說，在深圳機會更多一些，倆人一年省吃儉用能攢下3萬元錢。

如果是種地，那就只能保證填飽肚子。兄弟倆告訴記者，他們這一大家人，總共大約有2畝多地，現(xiàn)在荒廢了不少，只剩一畝八分地，“我們就種水稻，一畝地一年能掙個三四百元，只能保證自己不去外面買糧食，根本不能掙到錢，更別說還債了�！�

“外出打工，好像就是從我們這一代開始的�！蓖豕庵液屯豕廛娬f，他們兩人都是從1997年開始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外出打工，主要是去廣東，去一些電子廠、機械廠之類的地方工作，“那時候都改革開放吧，外面機會越來越多，我們土地就這么多，也掙不到什么錢，勞動力剩余，就出去了�！�

“我們盼著回來，看看老人，陪陪孩子，有家的感覺�！蓖豕庵艺f，有時間他會把孩子們接到城市里面，“五一節(jié)的時候，我就把孩子帶去了，讓他們看看城市，我們也安心，感覺累也值了。”

與王家兄弟倆情況類似，塘溪村璜溪組不少人是留守者，他們的丈夫、兒子都有出去打工掙錢養(yǎng)家糊口的。

64歲的村民王玉華告訴記者，自己也是留守者，他的兒子38歲了，還在外面打工，他就負(fù)責(zé)照顧小孩，“種地一年掙得太少，連買菜的錢都不夠�！贝迕衽碛烟m，也60多歲了，她的丈夫與她年齡相仿，現(xiàn)在還在宜春一家工廠打工，“具體做啥？民工唄。年紀(jì)大也是要做的，要不吃什么？就是生病的時候感覺需要有人照顧，就叫老頭子回來做口飯�！�

“哪個都不想出去，出去能舒服��？”38歲的村民中六英說，自己的丈夫也出去了，去江西省其它城市去挖煤，“家里有公公婆婆，還有爸爸，還有我和孩子，這么多人要吃飯，還要蓋房子，我的男孩16歲，也要出去打工了�！�

塘溪村村委會支部書記鐘監(jiān)長也表示，除了對王家的關(guān)心和資助，他們也已經(jīng)在村里開會，一方面讓學(xué)生注意安全，另一方面也提醒家長，權(quán)衡外出打工的利弊。只是，對于村民來說，這個權(quán)衡對他們來說還是頗為糾結(jié)，“不出去打工，又能干什么？”

4 守望一個家

此事在網(wǎng)上散播開來，在外打工的天臺鎮(zhèn)人，心里似乎比別人都痛，“我也是一名留守兒童的家長，也是天臺鎮(zhèn)人，看到這編（篇)報道，非常的難過�！�5月9日17:47，網(wǎng)友阿英在網(wǎng)上留言，“為了生活條件能好點，做父母的不得不忍心丟下自己的孩子，外出打工。想家想孩子的心情，只有做留守兒童的父母才會體會。”

附近村的湯先生也聽說了這件事情，他說非常能理解王家人的心情，“我也在宜春打工，除了在村里種地，我也嘗試過養(yǎng)鴨、養(yǎng)魚，都不如在城市打工掙錢多。因為不在家，所以才感覺到家的好。我會讓孩子自己選擇未來的路，是否進(jìn)城（打工)不重要，只要有個完整的家。”

在王久壽的家中，孩子們的鞋子還安安靜靜地擺放著，學(xué)習(xí)用品也還沒來得及收拾，這些沾有孩子氣息的東西，對于這家人來說，充滿了回憶和感傷。

王久壽老人的臥室中，除了一張床沒有太多的擺設(shè)，最為顯眼的，是墻上貼著的很多張已經(jīng)發(fā)黃的紙張，上面記錄著親戚朋友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其中最為顯眼的，就是兩個兒子“光軍”“光忠”的電話。

王光軍說，自己平時在外打工，沒有家的感覺，最為惦念的就是老人和孩子的健康，“我每周都要打個電話回來，問問孩子學(xué)習(xí)怎么樣，聽話嗎，爸爸媽媽身體怎么樣。現(xiàn)在孩子沒了，老人身體也不好了，打這個工真的值嗎？”

最小的孩子健健幸運地留在了人世，他對于死亡的概念沒有這么清晰，只是感覺這么多的玩伴一下子就這樣消失了，只能自己一個人孤單地跑來跑去，爬上爬下，唯一讓他感覺高興的是，不能陪伴在身邊的爸爸回來了，而且對他格外照顧，于是他也總愿意跑到爸爸王光軍的臂彎里面撒嬌。

王光軍和王光忠倆兄弟對記者說，經(jīng)歷了這些痛楚，他們近期不打算再出去打工了，要好好在家陪著老人和孩子，“就算苦，我們也要堅強地活下去，只要有個完整的家，不管在哪里，都好�！�

隨后，他們又補充道，希望有辦法，能讓他們既能保證孩子的安全，又可以騰出手來改善生活，“如果有機會，我們能帶著家人住到城市，那就更好�！�


記者:梁賡

來源：山東商報
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真是人間悲劇。
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－      一家怎么好幾個孩子？貧窮啊貧窮，看開了，獨生子女負(fù)擔(dān)還輕一些，壓力也小點�？蓱z了，那5個孩子，愿早登極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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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發(fā)現(xiàn)前面幾個都是女孩嘛，農(nóng)村里不生到兒子基本是誓不罷休的。這究竟是華夏文明還是糟粕呀，自有因果循行。